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捉田鸡(逸野村庄记忆之二十二)wind朗诵

2019-2-22 12:52| 发布者: latang| 查看: 1526| 评论: 0

村庄记忆之二十二
捉田鸡
文/图:逸野
朗诵:wind


老家人管青蛙叫田鸡。

天气越来越闷热,没有一丝儿风,,空气中酝酿着某种情绪,有很奇异的味道在慢慢飘散。正是仲夏,各家的门坪上都有纳凉的人,大人们的话题永远停留在唐宋,孩子们总是皮球一样弹来弹去。萤火虫晃晃悠悠,有时还栖息在人的头发上、鼻尖上。唧唧尖叫的是蟋蟀,哇哇鼓噪的是田鸡。不知道田鸡为什么如此之多,一到夏季,叫声铺天盖地。尤其是大雨过后的夜晚,仿若整个交响乐队,真个是排山倒海,气势不凡。


这夜,月朗星清,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。没有风,闷热难耐。我跟在父亲的身后,走向田间。父亲手提一盏自制的灯,肩扛一根竹竿。那灯外形像个小箱子,一面镶了玻璃,里头放置油灯,我们称为船灯。那竹竿也是另有奥妙的,这在于竹竿一头小小的网罩。父亲的腰间还有一只大竹篓,宽肚子,窄口。我手上也拎着一只竹篓,不过,比起父亲那只来可就小多了。父亲说这样的夜晚田鸡最多,都在田埂上排着队呐。我以为田鸡是在田埂上比赛唱歌,可父亲笑笑,未置可否。直至多年以后,才明白那是田鸡交配的季节,才感觉出人类的残忍。可在那样一个饥荒的年代,生存的本能压倒一切,哪还想到其它!


赤脚走在田埂上,感受着泥土、小草和露珠,凉沁沁,痒酥酥,非常地惬意。明知道不能弄出声响,可不知不觉脚底就发出叭叭声。父亲提醒说,你这样子,一晚上也别想捉到一只田鸡。这才高抬起腿,屏住呼吸。突然,父亲神情有异,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灯影下出现了一双圆圆的鼓鼓的眼睛,随即又看见一只灰褐色的大田鸡。或许太投入,或许灯光罩住了眼睛,它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竟然一无所知,依然对准一个方向,引颈高歌不已。它圆圆的肚子一起一伏,下巴一涨一瘪,歌声浑厚有力。我的心激荡起来,不知是为它的命运还是为我们的运气。父亲左手把灯稍微拎高了一点,右手稳稳地伸出竹竿。几乎是悄无声息的,田鸡已在网罩之中。


在那非常岁月,所为也尽是非常之事。父亲跋山涉水从南洋归来,满腔热情为祖国出力,当初是断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沦落到如此地步!从城里到乡间,从握笔到握锄头,这期间经历了许多的沧桑。然而父亲没有太多的怨言,他从生存的艰难寻找生命的意义,从每一件平凡的小事中品味生活的乐趣。看着父亲专注投人的神情,感受着他苦中作乐的乐观态度,我的心里充满欢乐。父亲问我好不好玩,我说好玩极了。在此后长长的独自行走的日子,每每忆起童年的那些片断,有种神奇的力量便充满了全身。贫穷是苦难,更是受用不尽的财富。


钓田鸡是乡间孩子的拿手好戏。随便折一条竹枝,系上线,绑上一只小手指般大小刚刚脱去尾巴的田鸡仔,在太阳下山后,天黑之前,到菜地,芋田或者河边,站定一个地方,手不断地动作,诱饵有节奏地跳动,猎物便排着队般接二连三地上钩。往往一只诱饵能钓上来许多,只要绑稳,完全不用替换。天黑回家时,网兜里已是沉甸甸的了。不过,这类钓上来的田鸡是另外一个品种,个小,瘦,身上有彩色的花纹。人一般不吃,而是用来喂鸭和生蛋的老母鸡。


童年时觉得田鸡肉味道极其鲜美。老家有句顺口溜:一人合一人,田鸡合蒜仁。把田鸡肉用大蒜爆炒,浓香满室。可是后来突然不吃田鸡,不知为什么,就是看见也觉得难受。也许是吃腻了,反胃,也许是被剥了皮的田鸡痛苦挣扎的样子所刺激。唯有捉田鸡的旧事深铭于心,像一张意义非凡的老照片,每一次翻看,都会让我忆起那一地的月色,满耳的蛙鸣;那田埂上温湿的泥土,柔软的小草,还有那,悠悠的岁月。


在某个范围的生物圈里,生物链遵循着自然法则,人与自然和谐相处,相安无事。在原始的狩猎世纪、落后的农耕时代,人类的生存也离不开自然法则,因而,不能站在道德的高地审判特定历史时期的行为,犹如大饥荒时期,饥饿的人们剥光树皮充饥苟延残喘,我们最终还是心怀悲悯。这,就是人性温暖之所在吧。



逸野 2019年1月18日  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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